「阿海,阿海,快醒醒,快醒醒!」
「咋的了,阿爹?」赵大海卷了卷身上单薄的被子,迷糊地出声询问。
「起火了,山上起火了!」
「卧槽??!!」一听见起火这俩字,赵大海整个人都从床上蹦了起来,掀开被子踩上地面,点起的油灯照亮了他一身精干紧实但却不显得过于夸张的肌肉。
「阿爹,哪儿起火了?!我这就去帮忙!」
他父亲是个老庄稼汉,会点木工,但生出来一个天生神力而且早慧的儿子,这些年的生活状况也慢慢好起来了。
老父亲如今快四十岁了,倒还没显出老态,只是如今神色焦急,「山上起火了,仙人住的山上起火了!」「啊?」赵大海穿衣的动作愣住了,整个人显出一副吃惊发愣的神态。
等穿好衣服换好鞋,赵大海随着父亲出门,这才看见村里的人都举着火把,稀稀落落聚到了村头,跪在地上,朝远处冲天的红光参拜,祈祷。
那鲜红的光芒是如此灼人,甚至照亮了天上浓密的阴云,在这离山不知几里的村子上,也能感觉到滚滚热浪。
村长说,那一定是山上的仙人飞升离开了凡间,故而引下天劫,烧了太虚山上的树木。
仙人——对于山下的百姓来说,那是个遥远的词汇,世人都知太虚真仙住在太虚山,但罕有人见过仙人真容,甚至太虚山也从不向凡人展示。
只晓得,若是有妖兽袭击百姓,那一定能盼到仙人降世除妖。
「阿爹,我去山上瞧瞧。」
赵大海对自己的父亲说。
「……早些回来,小心野兽,若是仙人还在,你切记莫要冒犯了她。」老赵知道拦不住自己的儿子,他脑袋里总是会冒出这样那样的,甚至大不敬的古怪念头,但行事向来知道分寸,又有神力傍身,故而从小到大没遇到过真正的大危险,父亲也就随他去了。
「嗯,知道了。」
披着夜色,年仅十八的青年离开了村子,奔向远处火光冲天而起的山林。
……
或许是仙人保佑,或许是天意使然,赵大海行到半路上时,天上便下起了瓢泼大雨,那山上的火光也随之慢慢熄灭,他便只能摸着黑,踩着泥泞的山路继续前进。
或许对他来说唯一的优势的便是,他非常熟悉周围山区的地形,哪怕是闭上了眼睛也可以找到正确的方向与道路。
曾经,在他往来奔波于附近村落的时候,有幸短暂靠近过传说中的仙山一次,但那时的他好奇心不够旺盛,也有其他目的在身,更是听说过仙山拒绝凡人登临的传说,所以也只是就近望了一眼,没有更加靠近。
而现在,他的直觉告诉他,探索传说中的仙人的秘密,或许便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并不是说仙人就此便会绝迹,而是在他有生之年的短暂时间里,恐怕没有更多的机会了。
那么,如果大火烧掉了仙山对凡人的拒绝,那么他就借此机会,一举登顶!
他相信他的力量!哪怕最终还是一无所获,也都算是了结了人生的一大遗憾!
或许真的因为是仙人居所的关系,太虚山上根本没有正常的山道——起码从山脚到山腰正中位置,赵大海并未注意到正常的,人为开凿出的道路。
野蛮生长的植物和峭壁便是阻拦登山的第一道障碍。
但他这人,天生神力!
黑夜中,没有月光与星光,赵大海的眼睛也能清楚地看到山壁和植被的轮廓,纵身一跳,伸手便够到了极高处的稳固枝干,他奋力一抓,手指头便几乎嵌进树枝里,单臂用力,他便以一种违反直觉的姿态将身体拉到了上方。
黑夜中,这个结实但算不上壮硕的男人像是一只常年生活在树林里的猴子,从一根树枝荡到另一根树枝,甚至需要的时候攀上岩壁,纵身大跳,几下便能拔高数米,对于常人而言无比艰难甚至危险的登山行为在他的身手下就像是热身运动一样轻松写意,甚至这还是在黑夜里!
到了更高的地方,山势变得平缓,人工开凿的痕迹也出现在眼前,赵大海也便不在到处蹦跶,落地喘气,恢复体力。
因为突然的雨势来得急,去得也急,山上的火势尚未被完全扑灭,即使隔得很远,赵大海也依旧能听到木头被烧爆以后发出的特有响声。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他摸着黑暗走过去。
……
只能说是,一片狼藉。
倒塌的建筑,尚未彻底熄灭的暗红烫痕,即使在黑夜里也能依稀看出的焦黑痕迹。
这里曾经或许是让人心向往之的仙家居所,如今一场大火之后便只剩下残垣断壁。
赵大海的老父亲是个木匠,而赵大海自己,抛开这几年来的奔走,也是个从他父亲那里继承了相当的手艺并发扬光大的建筑师,这两年还替两户新婚夫妻盖过婚房。
不能说本领多么多么精湛,但他确实能够看出来一些东西——比方说,这仙家道观,是被人为点火烧掉的,绝非是什么天劫闪电。
大量被刻意摆放的非建筑性干柴,以及另一种赵大海相当熟悉的东西——石油原油,被大量倾倒在道观的地面上。
能熄灭山上的大火,可见雨势之大——但也就意味着赵大海不能长久在这里逗留,残留的火星依旧有再次复燃的可能。
他虽然天生神力,但还远远没达到水火不侵的程度。
四下打量着,他小心穿行在倒塌的建筑残骸中间,每落下一步都要反复试探,黑夜里残留的视觉并不能够让他真的分辨出什么东西,但好奇心压不下去,又时刻提心吊胆地提防火势复燃。
踏出一步,赵大海小心地踩了踩,无异样后,便将身体重心从这后脚转移到前脚。
「嘎嘣」
刺耳的撕裂垮塌声从身后响起,他整个人都吓得浑身一凛,向前飞扑保命。
这里的地面上并没有石油,因此手也没有变得黏糊糊的,与地面磕碰后理应出现的轻微痛觉也没有出现,赵大海感觉自己扑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上。
柔软?
火场,尸体。
一股凉意从屁股尖打着旋直冲天灵盖而去,他慌忙间起身,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嗓子只顾着喘气,连惊声尖叫都发不出来。
尸体,仙家居所里,火场里的尸体。
赵大海不敢多想,拼命让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平静下来,目光投向那具平躺在地面上的尸体。
大火烧掉了周围的建筑,但地上并未被倾倒石油,因此身处空旷地带的这具尸体并没有被火势波及到。
一眼望去,体态上看,应当是个女性,深色的长发就地铺散,白色的衣裳上漫开暗黑色的斑块。
血。
赵大海小心翼翼地靠近,每一步都伴随着畏惧的呼吸——她理应是死的不能再死了,且不论身体其它各处如何,光是脑门上一道裂开的贯通伤就绝无可能有人活下来。
但这具身体还没死去——注意,并非是活着,而是还没死去,不管是心跳还是呼吸还是别的什么都已经完全停摆的情况下,这具身体依然给了赵大海一种,尚未彻底死去的诡异感觉。
她不是人!她不是人!
答案呼之欲出。
「草!」
跑!快跑!只要离开这里,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山上没有仙人,也没有蓄意纵火,更没有什么惊天杀人案!
跑跑跑!!!
「我跑你妈!」
将尚未死去的尸首背起,莫大的惊恐让这天生神力的男人都忍不住飙出泪来,发疯似的迈开腿,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地窜入山林深处。
这人要真他妈是保护了这个神州大地千年的赤鸢真仙,那他拼了这条性命不要也要把她的尸首带出来,哪怕是救不活了找个坟头葬了呢?!都他妈比留在这火场里等火复燃好。
也不知道发了疯一样跑了多久,赵大海的脚下被不知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脸朝下摔在地上,泥水溅了一身,小腿肚子隐隐发痛。
直到这时候,那被恐惧和愤怒充斥的大脑才算是慢慢冷静下来。
大口喘息着,恐惧的眼泪依旧止不住,赵大海只觉得某种阴森冰凉的东西悬在喉咙处,好像下一刻就能连他的脑袋都一起割下。
带去哪儿带去哪儿带去哪儿??
山洞,山洞,山洞!
所幸,这周围山区的地形赵大海基本都熟悉,背着死尸,他一路跑下太虚山,去到了村子附近,找了个阴凉透气的山洞,将女尸放在一块平整的大石上。
说是山洞倒也不算准确,这里深度很浅,更像是被不知什么人凿出来的地方,岩壁上的刻痕清晰可见。
但这里总归是一处安全的地方,遮风避雨阴凉透气,除了他以外没人找到过这里。
忍着小腿肚子上的疼痛,赵大海走出山洞——他出发时已经是子夜,这几个小时一来二去的,天色甚至都亮起来了。
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小腿上已经漫开大块的血污。
「什么时候……?」
在现在这个时代,对于一般人而言,这样的伤口是要命的甚至是致命的,不过赵大海倒不是特别放在心上,检查了一下伤口——很长但是很浅的割伤,所以也只是稍稍做了止血处理,便回家报平安去了。
……
第二天。
解开女尸的衣服,赵大海用热水擦去她身上的血污——她的关节依然能够运动,并且不像死尸一样僵硬,反而带着活物的柔韧与温度。
太诡异了,太诡异了。
心跳,没有,呼吸,也没有,更别提血液的流动了,但尸体确确实实依旧有着高于四周环境的温度。
身上的伤口很多,除了额头上的致命伤之外,手筋脚筋全部被挑断,胸腹多处贯穿伤,甚至心脏处都被捅穿——很难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怨才会值得对方动用如此手段杀害一个人,并且在她死后也要点燃房子毁尸灭迹。
她还没死吗?她真的还没死吗?
一遍遍在心里问着这个问题,赵大海看着女尸的手腕——那里的皮肤伤口,甚至有一些自主愈合的痕迹。
他妈的,既然你这女尸死而不僵,那我也得他妈救上一救,甭管你是仙人还是仙人高徒还是他妈的放火烧山的人,既然我撞见了那就不能放着不管!
「这剑,我就当医药费收下了,不许记仇啊。」一直被女尸拿在手里的长剑就是当天晚上划伤他小腿肚子的凶器,废了好大力气才从这死人的手里拿下来,赵大海也就当是报酬了。
绷带布,碾碎混合的草药,敷在体表的伤口上,包扎好以后再替这女尸穿好衣服,扶着她的身体坐起,赵大海端起放在一旁等待自然凉的稀粥——里面的菜和肉都用棒槌敲得细碎——用勺子舀起一口的量,塞到她嘴里。
虽然没有明显的吞咽动作,但是检查之后,确认食物确实是咽下去了,他才放心地去喂第二口。
死马当活马医,反正再怎么样这尸体也不过就是死得更透一点,情况不会变的更加糟糕,赵大海也就放心大胆地下手做了。
「要是你的消化系统还在工作的话,那就支棱起来!」不知是冲着谁,他恶狠狠地说道。
……
「阿海,你腿上的伤?」晚饭时候,老父亲关切地询问。
「不要紧,阿爹,都好全乎了,能下地干活的。」赵大海力气大,吃的饭也多,得亏他脑子活络,想了些个挣钱的门路,要不就在这穷山沟沟里,还真不一定能将他养起来。
捧着大碗,他无所谓地摆摆手。
「哎,可不是这个。」母亲插嘴进来,「我们托隔壁村老刘去帮你说个姑娘,事情妥了,你看什么时候……」「哦哦哦,这事儿啊。」赵大海想起来了,也跟着猛点头,「再晚些吧,我不急,让人姑娘家另寻他处吧。」他确实是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不过因为收入自主权比较高,所以他在家里能说上话,就一直婉拒掉了。
「最近我会比较忙,经常要往镇子里跑,可能抽不出时间。」「生意上的事?」「算是吧,有镇上人找我订一些桌椅家具什么的,等事儿办妥了在说。」「也好,也好。」当然没人找他订桌椅家具,但是他确实要这些东西。
等吃过了饭,赵大海便又带着家伙事儿,到了存放女尸的山洞里。
这一去,扑面而来就是一股臭味——倒不是尸体腐烂发臭了,而是那种人拉稀之后的排泄物臭味。
她拉身上了。
「好家伙,给我出难题是吧。」说是这么说,可赵大海脸上却是掩不去的笑意。
后面几天,日子也就在一天天的喂食,擦洗身体,换药里度过了。
换药倒不是为了治伤,而是防止伤口感染化脓生虫什么的,慢慢地,石板换成了开了漏孔的床板,桌椅也一样样添上了,驱虫,祛湿,又清理了一下环境,看着她身上的伤口一点点愈合,赵大海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成就感。
能好这么快肯定不是他赵大海的功劳,恐怕是这女尸生前便本领超人,但也耐不住他高兴啊。
等第八天再去的时候,一双留着血泪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明明身体静静躺着,动也动不了,可就那一双浑浊模糊的眼睛盯着他看,他都觉得浑身发毛。
这女尸,终于是「活了」。
额头上那道贯穿脑门的剑伤是最严重,但也好的最快的,现在看过去,除了前后的浅浅痕迹以外,已经看不到明显的伤口了。
大脑修复了吗?很难说。
就当她还是具死尸,赵大海走过去,按着这几天的习惯,给她脱衣,清洁身体,但没再换药了,因为皮外伤都已经好了,随后再换上衣服,将她扶起。
心脏已经在跳动,血液重新开始流淌——只是一夜之间,生机便重回身体。
从食盒里拿出熬好的稀粥,拌了拌,吹吹凉,送到她嘴边。
「白粥,加了猪血和鸡肉沫,还有碾碎的菜叶子,啊——」不停地流着泪,她张嘴将食物咽下。
她哭什么?被自己感动了吗?
不可能。赵大海下意识想到。
等到一碗食物喂她吃完,赵大海才扶着她重新躺下,将床板下放着的便器拿走,清洁去了。
按习惯上来讲,清洁完这个座便器以后,赵大海就该离开了。
但他把座便器放在那床板刻意留下的漏孔下之后,却拉了个椅子坐在旁边,用干净的布擦去她眼角的泪花。
她一直在哭,不知道为什么。
「您是太虚山上的仙人吗?」赵大海问道。
他的语气尽可能拉得平缓,低声下气的,像是个虔诚觐见的信徒。
她没有回应,只是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应该就是了,就算不是那也是仙人门下高徒。】
赵大海一边擦去床上女性的眼泪,一边想到,但他活络的思维转了转,便意识到事情非常麻烦了。
仙人并没有应劫,整个太虚山上的大火都是人为引发的,是一场针对仙人乃至是其整个宗门的蓄意屠杀。
可问题是,谁有这个本事?
没有继续想下去,赵大海理了理东西,准备先回家告知一下爸妈。
「爹,娘,今晚我在外面过,不出大山。」他知会了一声。
「去吧去吧,你那点心思还想瞒过我们?」父亲挥了挥手,满脸无所谓,「农忙前记得回来就成。」「嘿嘿,那明天早上见。」
……
她以为下次再看到人只能是明天早上,但没等他离开多久,走路声便再次靠近。
「今晚我陪你过,如果饿了记得叫我就行。」点上驱蚊草,赵大海坐在凳子上,背靠着床板。「别想太多,只是来给你擦眼泪的。」为什么?
因为她漂亮啊。
擦干血污,理顺长发,头上的伤口愈合之后,细细打量之下,昨天还是女尸,今天便成了鹅蛋脸,大眼睛,细眉毛,小鼻子的仙子了,那对留着血泪的眼睛更是平添一股难言的凄凉悲伤。
这个山洞里没有烛火,赵大海便顺手点上了柴堆,随着夜幕降临,火光渐渐照亮山洞,噼啪噼啪的柴火声在耳边响着。
再看向床板上的少女时,她的瞳孔缩得很紧,分明是陷入了莫大的恐惧里。
她怕火?
……不对,她怕那天晚上,将整座道观都烧掉的那场火。
赵大海赶忙熄灭了火光,摸着黑走到床边,借着晚上微弱的光看清床上的人,帮她擦去眼泪。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
注视着那对恐惧渐消的眼睛,赵大海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这样,又过了一个星期,赵大海每天花大把的时间陪着仙人,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渐渐他开始感觉到,摆弄仙人的时候,对方已经有刻意抗拒的行为在了——她的行动能力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从四肢残废恢复到能勉强行走恐怕就在最近。
这七天来,她流泪慢慢少了,排泄也会自己控制了,甚至开始让自己的四肢行动起来。
只是毕竟手筋脚筋是被全部挑断了的,恢复起来没这么利索,她的脸上总是能够看到忍耐痛苦的脸色。
那双不再流泪眼睛的眼睛告诉赵大海,她想要动起来,乃至是离开。
是了,她自认为仙人,哪怕重伤至此,也不愿意与凡俗为伍——不管是骄傲使然,还是不想给百姓带去麻烦。
……
「今天我要去县城里办事,晚上才能回来,你身体还没好透,乖乖躺在床上不要乱动,等我回来。」日常洗漱之后,喂完早上的粥,赵大海随意地交代了一句,便离开了这处山洞。
仙人看着他留在桌上的东西——一把剑,虽然木柄带了些焦痕,但能够认出来,那是最后的时刻自己握在手里的武器。
他果然已经察觉到自己的意图,并为迟早到来的分别留下了台阶。
仙人很有耐心,甚至闭上眼睛小眯了一段时间。
再睁眼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经脉被毁之后留下的伤势尚未完全修复,动一动身体便会带来全身的剧痛——在最开始能动的那一两天,她受伤的地方依旧会出现青色的淤肿,那是强行想要移动身体引发的小规模内出血,以至于赵大海将消毒的药换成了消肿的药替她敷上,并小心嘱咐不要太急。
直至今天,她终于是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能够行走的底限了。
忍着隐隐的痛苦,仙人在床板上坐起身体,还不算灵活的手腕脚腕动了动,撑着身体站起。
只坚持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她便要再次倒下。
【还是太勉强了吗……】
【但我必须得尽快离开这里,否则的话……】
撑着桌子,仙人拿上了自己曾经的宝剑,双手握着剑把,像是拄着拐杖一样,摇摇晃晃,一瘸一拐地离开这处山洞。
但这怎么可能呢,完全没有正常运作的平衡感让她连小小的高低差都跨不过去,双膝一软便栽倒在树丛里,这一倒下去,便再也没力气站起来了。
赵大海不知从哪里走出来,抱起满脸错愕的仙人,将她重新放回床上。
「镇子上的事我托信的过的人去办了,就回来看看。」他说,只是目光不敢直视躺在床上的仙人。
「你身上的伤还差许多才能好全乎呢,别乱动了,在你能正常走路前……」「嗬……嗬……」喘着意义不明的低吼声,仙人依旧挣扎着想要下床,想要离开。
被赵大海按回了床上。
「真不愧是仙人,即使是这样力气也这么大,但你真的不能下床,再跌出个好歹来麻烦的还是我!」锁住那对挣扎不能的手腕之后,两个人互相对视。
「嗬……咳……咳……」
仙人明显是想要说什么,但只有听不出含义的低吼——以及从喉咙里咳出来的鲜血。
即使是仙人的血,也是红色的。
赵大海愣了愣,目光从犹疑转为清明,随后,低头吻在仙人的嘴唇上,饮下她的血。
好感是从外貌开始的,赵大海并非是那种能够免俗的男人,他自然会对容颜绝世的女人生出好感——更何况是在日日夜夜相处了半个月之后。
即使知道被压在身下的人可能是曾经横压神州上千年的赤鸢真仙,他心里的渴望也在此时此刻的状态下难以压抑地爆发出来。
仙人的血的确是特别的,带着极其热辣的口感,在嘴中抿开之后,那种仿佛尝到了变态辣的重庆火锅的感觉让赵大海忍不住皱起了眉。
「哈,仙人的血,辣的,窝可能是古往鲸来击一个昌到这知味的楞吧。」他忍不住自我嘲讽,同时,失去知觉的麻痹随着苦辣的味道达到顶峰逐渐出现,后半句话的发音也随着麻痹感的出现产生了严重的失准。
她的血液里,带着崩坏能!
一般人接触了,那就是必死无疑!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看着他的嘴唇和舌头慢慢发涨发紫,逐渐显现出被崩坏能感染的迹象……随后,又迅速消退下去。
第一次,仙人感觉到了惊讶。
「噗噜噜噜噜……草,这可太劲了!」甩了甩嘴巴,赵大海脸上勾起一个灿烂的笑,慢慢松开手,让自己的身体远离仙人——刚才的动作已经算是相当唐突了,再得寸进尺下去可不行。
这一番折腾之后,仙人也便没了立刻离开的想法。
「抱歉,抱歉……」低三下四地鞠躬道歉,赵大海看着床上重新平静下来的女人。「是在下唐突了,还希望仙人莫怪,只是如今你的身体确实还需修养,等到行走无碍的那一天,想必我就是想拦也拦不住了。」她确实没有责怪的意思,或者说,身为仙人的她,根本无需在意这样的小事。
但赵大海身上感染崩坏能之后的奇怪现象确实引起了仙人的注意——只是并非是好的方面。
她现在声带并未愈合,说不出话,但凭借着嘴部的发声,依旧可以表达出一些简单的词句。
「锁起来……咳咳咳咳……」
用着嘶哑的声音——不,完全不能说是嘶哑,那就是气流通过嘴巴时摆弄舌头发出的嘶嘶声,只不过刚好可以让赵大海听清楚的程度。
……」
这下,赵大海心头原先的疑虑便打消了。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疑惑。
今天天气并不算热,甚至因为在山阴的关系,还相当凉爽,但走出山洞回家取链子的时候,赵大海依旧觉得浑身都在发热发烫,比之酷暑的三伏天也不遑多让。
「怎么这么闷啊……」抖了抖衣服,他小声抱怨。
铁链子这种东西,住在山里的基本家家都有,赵大海家里也确实有——以前养过一条大狼狗,这铁链子也是那时候用的,不过后来大狼狗被偷狗的弄死了,也就没再养过大狗了。
如今再拿出来的时候,上面也蒙了不少灰尘。
一边擦灰尘,赵大海一边想。
把女仙人像狗一样拴起来什么的……听上去确实刺激得不行。
回到山洞里时,仙人并未躺着,而是安静地坐在床沿,驱虫的白烟在她身旁静静地飘着,半垂的眼帘里,碧青色的瞳孔散发着遗世独立的清高。
嘴角沾染的血迹非常明显,但却并未破坏这样的意境,反而像是雪中红梅一般,带着苦寒的美丽。
这次再见到她时,心中竟萌发出难以压抑的热切想法。
想要强暴她,占有她。
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赵大海走到仙人床边,俯身擦去她嘴角的血迹。
呼吸间,除去驱蚊草燃烧后的烟味,隐隐约约嗅到一股暗香。
拿上被磨洗得银光发亮的链条,赵大海却始终下不去手。
而面前可称得上是「妙龄少女」的仙人却已经引颈就戮。
眼见着男人拿上了链条,却迟迟不愿动手,仙人抬起脸,半垂的眼眸向上望去。
「……我不会受伤……咳咳咳……」她沙哑地说,又咳嗽起来。
那流露出的,并非是刻意,而是无可奈何的虚弱。
「咔吧」锁链加身,随后系在床腿上。
再看过去时,已被锁链束缚的仙人身体一沉,险些便被这可有可无的重量压倒了身体,赵大海稳住她的身体,扶着她躺下,没有离去。
仙人的血,恐怕有问题。
他此刻的身体空前兴奋,诸多念头涌上来,虽然不至于压过理智,可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甚至无力反抗的绝尘仙子,想要在欲望里挣扎着实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仙人,你的血是不是有什么古怪?我觉得身体好热。」背过身体,忍了不知十几分钟后,赵大海终于是开口问道。
他现在脸色通红,话里都带着挣扎的喘息,下身更是充血膨胀到了极限。
没有回应,甚至连身体移动的声响都没有。
「仙人?」
他不敢回头去看,生怕她的美丽会搅乱所剩不多的理智。
寂静的深山里,除却虫鸣,便只剩下驱蚊草发烟的响声和身后平静的呼吸。
得赶紧离开。
赵大海自己是这么想的,可身体却迈不动步子,那股混在烟气里的暗香越发明显,在欲望和理智的纷乱对抗里,让前者不断占据更多的优势。
【只看一眼……就一眼……】
终于回过头去,欲望升腾的目光落在床上安睡的少女身上之后,便再也没有挪开。
她的睡姿很平静,却总带着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模样,蹙起的眉宇间流露出巾帼英气,青灰色的长发披散着垫在身下,胸口随着平静的呼吸上下起伏。
……实在是太过于遗憾了一些,她的胸部摸起来就和看起来一样乏善可陈。
以前帮她擦洗身体的时候,都没将注意力放到这上面来——毕竟谁会对着一具半死不活的尸体发情呢。
之所以遗憾,是因为自己再过不久就要死了吧。
那对睁开的苍青色眼睛淡淡地看着他,看着他放在那贫瘠的胸部上,肆意揉弄的双手。
赵大海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似乎是沉溺于睡梦中仙子的美色,不知不觉便已经将自己的性命交代了出去。
她即使脖子上拴着铁链,目光中的气势依旧凛然,仅仅只是简单的,不带有任何别样效果的注视,便让赵大海发烫发热的身体强制冷静下来,汗流浃背。
那目光里包含的情绪并非是愤怒或者仇火,而是非常非常单纯的——漠不关心和无所谓。
就好像不论是男人的轻薄冒犯还是她自己的身体,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一样。
因为不在乎,所以任你怎么样都行。
她慢慢闭上了眼睛,不论呼吸还是神情,都没有发生半分变化——就像赵大海前几天帮她擦洗身体时那样。
不知是自尊心作祟抑或是别的什么原因,男人脱下衣服,翻身上床。
这几日下来,仙人身上衣裳的穿脱对于赵大海而言已经是极为熟捻,轻易便让那伤愈之后白璧无瑕的身体再次暴露在自己面前。
稍稍的讶异之后,那张俊傲的脸上便恢复了让赵大海心头怒火不知从何而起的淡然。
分开仙人修长白腻,欺霜赛雪的玉腿,她下体的蜜唇便一览无遗地暴露在赵大海炽热粗黑的性器下。
没有前戏和挑逗,也没有温和的情话,一言不发的男人将自己的注精工具径直插入一言不发的仙人身体里。
干燥的肉棒和干涸的甬道互相摩擦,崭新出厂的农具耕耘着久旱的土地,不论是对于仙人还是对于赵大海来说,这远远称不上是什么美好的体验。
那从容自然惯了的眉宇,也终于是露出些许的不适来。
「哼……」
并没有想象中的娇柔呻吟,唯有不轻不重的粗喘声从那两片薄薄的嘴唇里传出。
咬咬牙,赵大海的腰身再一用力,整个阳根便完全没入了仙人的身体,某种带着温度的体液流淌到暴露在外的龙首上,传来叫他人都要昏过去的剧痛和火辣感。
那是仙人的血,是仙人的处女血。
古井无波的脸庞上,些许的不适感退去后,醉人的红霞浮现。
真正的平静和故作平静之间是有区别的,而赵大海看得出来,现在的仙人脸上的红霞掩盖下,那刻意伪装出的平静里,恐怕是已经逐渐涌上大脑的舒适和快感。
事情已经做到了这一步,那便没有再临阵脱逃的道理,等到阳具上的麻痹感消退后,赵大海的腰身再度发力,将肉棒从仙人干涸的甬道里抽出来些许,嫣红的鲜血也一起流淌出来。
处女血并不能起到多少润滑的作用,拔出时依旧能感觉到绝大的阻力,对于柔软敏感的性器来说,这样的性爱与其说是享受,倒不如说是互相折磨更加贴切一些——没有爱,甚至没有欲。
再深吸一口气,闻着那幽谧的体香,似乎这样能够壮大他的胆子,驱散恐惧,赵大海咬了咬牙,挺身将性器再度插入仙人的洞府中,凶猛地,甚至可以说接近于强暴地用性器亲吻着那从未有人踏足过的花心禁地。
「嗯……」
当那不知是酥麻迷醉还是撕心痛楚的感觉传来时,就连仙人也为之失态。
最初的耕耘并未给赵大海多少的感觉,因为那连性爱都远远算不上,倒更像是某种凌辱——身下的仙子重伤未愈,脖子上拴着锁链,两手皆被摁住,在床板被迫上张开身体,任由男人的性器在她的身体中驰骋。
但在那一声失态般的低吟之后,肉棒反复进出时,也渐渐感觉到黏滑的湿意。
或许仙人的内心依旧古井无波,但并不妨碍她的身体慢慢进入发情的状态。
在这不知算不算得上好消息的情况下,赵大海终于开始加快自己的动作,从缓慢的抽插,慢慢加速到正常性爱的水平,数下稍浅的撞击后,便凶猛地抽出,再径直挺入,感受着淫液润滑过的褶肉被自己的龙首撞开,摩擦乃至收紧的感觉。
「呵呼……」
原先平静的呼吸,此刻已经是带着萌动的欲望。
人是能够忍耐痛苦的生物,但却极少人有能够抵挡快乐或是愉悦的感觉—— 愉悦感本身就是身体对于某些行为的正反馈,抵抗这种感觉几乎便是在和整个身体作对。
对于仙人来说,只有她剑心尚在时,世俗的情感和欲望才能够被压抑住,但此时此刻,不仅仅是剑心破碎,身体也尚处在自我修复的时刻,各类情绪相关的激素正处于异常旺盛的分泌状态,此刻她的身体与那青春期的少女无异,正是最为敏感也最是脆弱的时候。
性爱行至中段,每一下的插入和抽出,赵大海都能从那久旱逢霖的身体中带出相当的淫水,肉棒反复在那花径中开拓鞭挞发出的靡靡咕啾声更是已经清晰可闻。
只是仙人似乎是生性寡淡,不论身体已经攀升至如何的快感地步,她仍是那般勉强冷静的诱人模样,脸上的迷乱红晕半分没多也半分没少,在气血翻涌之下原本多少有些苍白的脸蛋也慢慢浮现出健康的血色。
玲珑的细腻鼻尖下,带着些许薄雾的呼吸里泛着幽雅的暗香,像是清晨的松林之间,有些扎人的松针上凝结出的早露,若是用手点下些许,说不定能够品尝到微甘的清凉。
抿起的两篇薄唇偶尔会张开些许,喘出丝丝的情欲与诱惑——那是肉茎在身体中穿行时,抚慰过异常敏感的花心时带来的淫乱。
这样拘谨却又在情欲中逐渐迷失的模样,却是深得赵大海的喜爱。
毕竟相比起脸庞上的不坦率,仙人的身体对男人性爱的回应却无比热烈,甚至激烈得有些超过他的想象,紧紧缠着肉棒的每一缕媚肉都在吮吸着粗大滚烫的性器,越来越激烈的抽动已经彰示着这副身体即将迎来高潮。
饮下仙人血露的身体精力充沛得不可思议,或许早就应该感觉到疲惫的赵大海意识到自己的力气仍然多得使不完,也便彻底放开了动作,每一下都将阳具有力而深刻地送入仙人的身体,似乎是想要在她的身体上留下什么烙印一般。
早已经被爱欲漫过的双眼泛着润泽的光,碧色的瞳孔在激烈的动作带来的快感下变得迷离闪躲,两唇张开细缝,却再也没闭上,被情火烧得滚烫的呼吸从那两片薄唇间泄出,带着快感吹打在赵大海的胸膛上。
他再多使了些力气,仙人便闭上了眼眸,松弛垮塌的眉宇绷不起半分凌然的仙气,颤抖的睫毛下,只剩下陷入高潮的少女。
「啊……」
不同于沙哑的喘息,明显高出八度的呻吟里,似乎是仙人清雅的本音,只是并没有沾染凡俗的媚气,甚至依然带着相当的出尘美感,恰似谪凡的仙子,春心最初的萌动时那不知酸甜或是苦涩的情感。
身下的仙躯颤抖着迎来高潮,分开的双腿绷紧夹住了赵大海的腰,幽深的仙人洞府彻底失控,死死绞尽着男人的阳具,吸吮压迫,带去无与伦比的快感。
滚烫的精液涌出,再也忍耐不住的赵大海,终于是在仙躯中将腥臭的子种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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